四围青山残照里,映在初夏清汪汪的荷塘水中央。荷塘边古木横潭,鱼在枝头鸟在浪,青青水边草悬空绿绿的生长。一天中午,荷塘边跑来三个的约莫五六岁大的小姑娘,其中一个亲切地叫这绿荫荫的荷塘——“绿荫塘。”
清风过处,一一风荷举,脉脉流水中蓝蓝的天美美的泛出水面。水中那一道道凝碧的波痕,风来时它风起云涌,风去时它风平浪静。目送夕阳落到山的那一边,回首身后这个曾经熟悉却又陌生了的老山村,它是那样的温和而慈祥,当娃娃的我还在荷塘襁褓中的时候。
蜻蜓点水,无风起浪。青青蜻蜓轻轻停住一点红,吻着粉嫩的荷尖尖,薄纱似的禅翼蓦然抖开灵犀的清香。木兰舟上的人儿,你又何尝不是不莞尔地笑在碧荷涟涟的清波上,你的笑像刚被清风闪了腰的蝴蝶,只能在画里飞。蜻蜓点水,踏碎了荷塘中满满的夕阳,踏碎了荷塘幽幽的清静,荡起柔柔的波光,那一圈圈圆晕分明是娇羞的少女在浅笑,笑在叶子和花上。
荷塘像一个老人家,在晚风的搀扶下眯出了皱纹,那皱纹像一条条温暖的蛇在咳。夕阳下荷塘边,爷爷满头皓发映衬着额头上被岁月锄得深深的波纹,他眨巴眨巴地用长长的烟杆抽着呛人的旱烟,看着我们在荷塘边叽叽喳喳。荷塘,我把你想老了,我无法像鸟鸣那样穿过阴阴晴晴风风雨雨,羽毛沾湿了思念的雨滴。
山雨欲来风满楼,风中丝丝绿柳,在清波上舞着撩人的腰肢。天边,夕阳依然驻足山前,柔柔的太阳雨却向清清的河塘罩了过来。绿竹枝枝映碧水,细雨密密匝匝地种下朵朵浅浅的晕圈,如琴弦上泠泠波动的竹叶青,缭绕着沁心的醉态。撑着油纸伞的你,看着雨中荷塘的楚楚韵致,吊脚楼上的人隔着窗帘看着你。
云销雨霁,虹桥遥遥的挂在山前,挂在天边。这一汪碧水恰似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的顾盼着夜晚一闪一闪的星光,顾盼着穿梭在星星中的月亮。荷塘又似岭南“状元桥”臂弯下的一朵睡莲,在暮色中悄悄舒展幽幽的娇艳,用一种不谙世事的清雅,莞尔在大地千年的梦幻。晚风的温柔编织冰清的轻缣,盈盈一笑三百年,枕着瑟瑟的孤寂入眠。可人荷上笑羞花,是清清碧水中一睡三千年的梦魇——是梦,非梦;时浓,时淡;近了,又远。
云破月来花弄影,山尖上偷偷露出半个月亮的半边脸。荷塘月色,是二胡弓弦上流淌的二泉映月,是阿妹吊脚楼上昏黄的煤油灯,熄了又亮,亮了又熄。婀娜的月色朦朦胧胧的在荷叶上打盹,荷塘边岩石上的蟋蟀枕着青苔大睡。梦中的月亮圆了又缺,花儿开了还谢,人儿来了又走,心儿醉了还碎。
月下飞天镜,用镜子来隐喻或破译人生,终难解开命运的哑谜。非凡而平凡是一种福气,平凡而非凡也是一种福气,我跟荷塘是一种缘。谁提着流萤般的灯笼在走?我想喊一声,云逃得好快,我真喊一声,鸟惊飞更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