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注册时间
- 2007-10-28
- 最后登录
- 2010-4-13
- 在线时间
- 71 小时
- 阅读权限
- 70
- 积分
- 1303
- 帖子
- 596
- 精华
- 0
- UID
- 257
|
28
陈晨觉得,其实所有问题的核心是老太太,是她的婆婆,是澎湃的妈妈。陈晨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之后,就多出了那么多亲戚,最要命的是婆婆,尤其是很难缠的老女人,而且,他们总是把这个媳妇认为是自己的一家人,因为你是他的家人,所以,你不但要孝顺,而且要听话,要低眉顺眼,喊妈妈的时候要响亮,在她面前要对老公贤惠,要面面俱到,要会做饭,要会和婆婆家所有的亲戚说说家常,别把自己弄的那么清高,要尽快的融入这个大家庭中,最后,生孩子要生男孩,虽然现在是提倡男女平等,可是,澎湃是独生子啊,要不,这澎家不就断了香火?
的确是在无数个夜晚,陈晨想一个人独自承担起生活的重量,一个人在风雨中独行的时候不是没有的,可是,那天澎湃的吻真的很有诱惑力,有低低的哀求,有她很久都没有闻到的烟草味,他抱着她,穿的是她以前给买的灰色衬衣,他没有打领带,他以前是很整洁的男人,他抱着她,胡子有点长,轻轻的在她的额头摩擦,然后说,对不起,对不起。
陈晨想,在自己的心灵深处,是有怨恨的,很深,可是,也有对这三个字的期望,期望他投降,期望他后悔,期望他有低姿态,期望大于怨恨,于是,澎湃吻她的时候,她没有反抗,澎湃抱她上床,她也没有异议,澎湃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胳膊弯里,然后,陈晨这些日子以来的情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没有想到,第二天,老太太来了,而且来的时候,什么都写在了脸上,老太太来的时候,苏月还没有起床,而那时候澎湃正在厨房里忙着,当澎湃慌忙把门打开时,老太太就吃了一惊,他看着澎湃两手都是面粉,就立刻冲到了卧室,在床上,陈晨正慵懒的看着杂志,然后,两个女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陈晨很奇怪,就说,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说看啊,就算现在是什么新时代,你也不能太过分了,这到底算什么啊?哦,你躺在床上看书,他在厨房忙的团团转,你是不是他的媳妇啊?”
陈晨看着婆婆,又看看她身后的澎湃,问:“澎湃,怎么了?”
“你不用问他,我现在是问你,你在干什么啊?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怀了孩子就什么都不能做,是不是啊?我当年怀着澎湃的时候,什么都能干,伺候公婆,洗碗扫地,下地除草,家里的活几乎都是我自己干的,我没有因为自己挺着大肚子就天天躺在床上哼哼,你现在才几个月啊?你就娇惯成这样了?”
“妈,不是这样的,我….,” 澎湃好没有说完,又被他的母亲打断了。
老太婆眉毛皱了两下,很不耐烦的说:“你什么你?媳妇有你这样惯的吗?你娶她是干什么的啊?你哪里是娶了一个媳妇啊?你娶的是一个小祖奶奶。”
陈晨看着澎湃,一言不发。
澎湃的头低着,没有正眼看陈晨,只是把老太太往外拉。
然后,陈晨的眼泪出来了。一个就这样的老太太,就把一个早上的好情绪给弄的全没有了,而且,没有尽头。陈晨觉得始终是生活在一个变态的老女人的阴影下,她想起了在结婚之前他母亲挑剔的眼光,很深很深,射过来,含着莫名的敌意。在结婚之前,陈晨经常住在澎湃家里,虽然他们还没有结婚,可是,结婚用品已经买好了,就等着那一天了,有一天,陈晨从外面回来,看见老太太正在洗衣服,陈晨那时候还很不好意思,一个老太太,给还没有过门的儿媳洗衣服,可是,等她看见了在自己的几件衣服都在一个角落里放着,自己的不好意思全没有了,可是,她也不能说什么,老太太神态自若的洗她自己和澎湃的衣服,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还有,经常,陈晨在澎湃家过夜的时候,早上起来,老太太在做饭,陈晨也不好意思,可是,老太太只是端上来一碗饭,把陈晨就那么晾在那儿。这些事情,因为结婚的临近,她很快就忘记了。可是,今天,她却想了起来,她觉得她的婆婆好像就压根没有想过要给澎湃找什么老婆,可是,澎湃始终还是要结婚的,要离开她的,要和另一个女人同床共枕,要和另外一个女人恩恩爱爱。陈晨始终觉得,老太太刁蛮的眼神中,有难以言说的孤寂和痛苦。
陈晨还发现,老太太看澎湃的眼神除了有母亲的温柔之外,还有一些留恋,有着非同一般的对澎湃的依靠。
澎湃曾经不止一次的给陈晨说过:他母亲是他唯一的依靠和亲人,他对和他交往的女朋友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尊重和孝顺母亲,否则,就是再爱她,他也没有办法接受一个对母亲不好的女人。至于如果他母亲和他的老婆同时掉进了河里,他首先要救的就是他的母亲。
澎湃的母亲,她的婆婆,现在就在客厅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等着她的解释,解释一下为什么她在床上闲的哼哼,而自己的丈夫却在厨房里忙的团团转。
陈晨在卧室的门旁喊:澎湃,你进来一下。
老太太就在沙发上轻声说:不准进去。
陈晨在里面大声喊:澎湃!
老太太在外面轻声的说:澎湃!
澎湃站在原地,向里面看了一下又朝外看了一下。
然后陈晨出来了。
再然后,两个女人的眼光相遇。
老太太的皮肤很好,很白很细,偶尔有着浅颜色的老年斑,但是不明显,头发短,但是有着很时髦的式样,显得干净而有威严,穿着墨绿色的丝质短袖衫,黑色裙子。眼光看什么好象都很淡定,但是,却有很强的穿透力,她的头微微的昂起,看着陈晨,微笑着,目光斜视,有挑衅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陈晨一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有挫败感,她有的时候强迫自己去勇敢的面对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
陈晨没有洗脸,她穿着粉蓝色的睡袍,头发也有那么一点乱,脸因为愤怒和激动而变色。在眼光相遇的一刹那,陈晨就知道,她必败无疑,她又把目光转向澎湃,澎湃还是没有看她。
他总是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陈晨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笑的很勉强,然后,坐在了沙发上,随手把头发向上挽了一下,说:“妈,你有必要生气吗?”
“你说呢?”老太太反问。
“澎湃愿意在厨房里忙,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他是我的儿子,你不疼他,我还是很疼他的,难道我疼她有错了?”
“他在厨房里忙,是疼我,难道,他疼媳妇有错了?”
“有错没有错我不想说,我养个儿子可不是给别人鞍前马后的伺候别人的,我都没有让他伺候,怎么能轮到你?”
“他高兴伺候我,男人伺候老婆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我能伺候他他就不能伺候我?”
“哼,他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我今天就是不让他来伺候你,如何?”
澎湃还是一言不发。
陈晨想起了他昨天给她说的话,他说是因为和她亲,所以才要给他的母亲面子和自尊。她把怒火压了下去。
陈晨没有说话,选择了沉默。她能怎么说呢?说澎湃昨天给她道歉了,而今天早上只不过是继续想表达歉意,而他和她的矛盾的源头就是老太太?
老太太见陈晨没有说话,就冷笑了一下,继续说:“想当年,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好福气,我从嫁给了澎湃的爸爸,就没有享过福,就算是生孩子的时候,也是正在地里干活,觉得不对劲,从地里跑回了家,自己烧水,准备干净的棉布,等我准备好这一切的时候,澎湃就生下来了,现在可好,生个孩子就像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你这不还没到时候呢?那要是肚子再大一些,那我和澎湃不都得在你旁边伺候?澎湃还上不上班啊?”
这样的话老太太说过无数遍了。
陈晨看可看坐在旁边的澎湃,觉得异常悲哀,就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在母亲旁边,无论她是对是错,他都是那样迁就和顺从,几乎不说一句话,不但不说话,只要谁敢对她母亲不敬,澎湃就不是澎湃了。
澎湃仍然不说话,他扶着他的母亲说,:“妈,你休息一下吧,天那么热,你一大早来不累吗?喝点东西吧?我刚才熬了一点粥,你喝一些吧。”然后又转头给陈晨说:“你就过一会再喝吧,过一会儿我再给你熬。”
然后转身扶着他的母亲去餐厅了。
陈晨坐在沙发上,静静的,不说一句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