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周小猫
看见周小猫时,是一个初秋的黄昏,白衣胜雪乌鬓如云袅袅婀婀的她站在一棵风中的柳树下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我并无比温柔的叫了声,这一声,我不得不承认,把我的心都叫乱了,于是,花200大毛替她赎了身。
领着周小猫刚进家门,我就大喊:“老公,你贤惠大度的老婆帮你纳了个小妾。”正在床上梦蝴蝶的老公马上用我从没受过的隆重礼仪倒履以迎,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不就这点区区小事么,何劳大礼?想我回娘家半年都未有此特例。儿子闻声走出书房,负手把周小猫打量一番,发表高见:“不咋地”继而抚摩半天:“我的妈呀,她是男的。”“啊,你怎么知道?”
“笨女人,他和我一样有两个蛋蛋啊!”面面相嘘,老公笑 “恭喜你还是咱家至高无上的女皇”请神容易送神难,周小猫就这样被我引郎入室了,不过,那时候他并不叫周小猫。
虽然我们家存在严重的女权主义,但在为周小猫取名这件事上却充分体现了透明化的民主作风,本来想叫他跟我姓来着,可他却选择跟丈夫姓,这让他在以后家族交往中更有归宿感荣誉感,作为名门之后的周小猫是不屑于投靠外戚的。没有读过书的周小猫当然不知道中国那些方方正正汉字的美好含义,但他在丈夫儿子叫他羊小猫时,他却明显地感到别扭不自在“这不是转移基因后的杂种了?”于是我试探性的叫他“周小猫?”没想到他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并且马上就记住了自己在这个家庭的称呼。
周小猫虽然是个破落公子,却不失天生的华贵矜持,举手投足待人接物莫不处处昭显其儒雅得体的名家风范。进门之前,他要在门口湿布上把沾有泥土的脚蹭干净才进来,每次我叫开饭了,第一个坐到饭桌边一定是周小猫,因为他不习惯饭前洗手,所以比他们快了一步,只见他把双手搭在饭桌上,乖乖地等我把菜上齐绝不偷尝,这点我要充分表扬一下周小猫,并且严厉督促周立炜向周小猫学习。周小猫上卫生间一定是记得冲洗的,相当麻烦的是当我们都不在家时他碰巧使用了卫生间,就会长时间不安绕着便池很头痛地想怎么把那堆黄金销赃,直到有人来帮忙。他一度很惧怕水流的旋涌之势,现在却当一件很好玩的趣事了。
周小猫很会审时度势,每当老公日以继夜废寝忘食地在江湖上杀人夺宝拉帮结派扬名立万时,他就趁虚而入,心安理得地钻进被窝与我耳鬓厮磨安慰我极度寂寞空虚的心灵,他很专业很温情地舔我裸露的肌肤,痒的我大叫:“周小猫,你这个流氓”其实却是很受用的,谁叫那家伙长年累月地冷落我?老公若是扭脸看见周小猫又在非礼我,一定提醒他“周小猫,你搞清楚,那是我老婆。”于是,周小猫就挑衅地看着他,一副“替你尽义务”表情。老公气得哇哇叫,只好放下屠刀上床来做欢喜佛,害我躲在被子里笑得锦浪滚滚“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笑尽红尘人不老~”睡在脚边的周小猫把丈夫的一举一动学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并很快付之实践应用。早晨我犹埋在被窝里昏睡,周小猫趴在枕边,轻轻叫唤,翻个身懒得理他,我最不能容忍周小猫穿着鞋上床,只见他一口含着我鼻子“看你起是不起?”吓得不敢动弹,只叫救命,生怕他当早餐吃了。见我醒了,周小猫赶紧温柔地给我舔眼睛,把我对付周立炜打一巴掌给颗糖的那套活学活用了。冲着这点,我就不能否认周小猫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情郎。
既然我们教了周小猫人道,由不得周小猫不得不教我点猫道。丫的,带我翻人家窗台,围墙,最后害我坐在三米高插着玻璃渣子的围墙上下不来,巴巴等太阳下山老公回家解救。
好不容易踩着老公肩膀颤危危地下来,被一顿臭训“我看你,是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周小猫你就跳大神。”平生第一次不敢还口,怕下次他就真让我坐在高高的围墙上面看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爬树,儿子胆小,爬到一半就溜了下去,我逞能,非要揪住周小猫,结果挂在颤悠悠树梢上,儿子幸灾乐祸“妈妈,小心哦,要是掉进下面那个粪坑里,你可就遗臭千古了。”气得我七窍生烟,跳下来满山追着他俩打。
上网,我敢说周小猫是世界上唯一一只具有高度思想觉悟的猫,他总是霸占我的键盘,并且严重骚扰我正如火如荼的泡帅哥事业,比如,我正和苦茶如歌聊得神魂颠倒,他冷不丁发送“88”搞得人家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很扫兴地把我开了。比如,我刚和飞鸿说不到两句话,对话框里正打上“亲爱的,来。。。”本意是想说来亲一下,他就立马帮我添成“亲爱的,来69”发送,那边登时兴奋起来“亲爱的,别急嘛,我刚进家,气都没喘匀呢,等会好吗?”我哭笑不得,只好老实说是周小猫打的,“周小猫是谁?”“一只雄猫,我的小情人。”“你就胡扯吧,这猫懂69式,成精了?你自己想就别托什么借口了,女人嘛,难免花心动情的,特别是遇上我这号善解人意的男人。”我怎么就那么冤啊?比窦娥还冤,这网络还有公道没有?挥拳问网,网不语,但黑屏。
周小猫移情别恋了,看上趴墙偷窥他东邻,于是他们常常躲着我出去幽会,有时几天不见踪影,害得我做事老是走神,失宠的落寞让我茶饭不思形容憔悴衣带渐宽,我由怨生恨不允许他把女朋友带到家来,因为我的不见容,他们终于痛下决心抛弃我私奔了,可怜我的风情万种竟低不过窗外的一声低唤。
再见周小猫时,他带着女朋友徘徊在窗外,看起来很落魄的样子,人的心终究是肉做的,我不计前嫌开门让他们进来,并大鱼大肉热情款待,尽管这样,还是留不住周小猫的心,几天后他又带着女朋友走了,只不过隔个把星期回来看我一次,或者匆匆吃上一顿饭,或者趴在床边垫子上陪我一夜,我知道,周小猫还是很念旧的,只是没了以往的那种亲热。
最后一次见周小猫,是在春节后的一个傍晚,他挣扎着在门外叫唤,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助哀痛,他被汽枪打中了右臀,血淋淋的一个大洞,我一边流着泪一边骂那些缺德挨千刀的家伙,为他清理伤口,却不能把子弹取出来,敷药包扎。周小猫休息不到半不小时就走了,我知道他放心不下女朋友,这一走,周小猫再来没来过了,直到有一天,他女朋友对着我窗户无限留恋的呼唤并一直徘徊不去,她以为我把周小猫软禁了,而我知道,周小猫永远不会回来了。
周小猫走了,他的碗勺碟子我却一直留着,摆在原来的位置,想他时就黯然敲敲,那是我开饭的信号,他总是第一个坐到饭桌边。
2006.06.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