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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红尘路啊,我也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结局)
也许人活着都是为了爱,为爱而生,也为爱而死。
刘老板要到美国,并且已经带上李教授的骨灰。
刘老板是那么爱婷,自己的爱却一直漂泊。相信刘老板到美国,为的也是当初那份爱。她相信她的爱已经被李教授遗留在美国了,因为李教授回来之后,就是要带刘老板回美国去。如今刘老板再把李教授带到美国去,他们二十多年的爱也最终在一起了。
婷知道妈妈到美国为的是完成爸爸最后的心愿,也是为那二十多年的爱画上个完整的句号。没有终结的爱,是一种残缺。生未同床,死可同葬。
刘老板没有走几天,婷便已经消瘦得让我心疼。刘老板这一走,把婷就这样交给了我,我措手不及。
“妈妈为了我而舍弃二十多年的爱,而我却那么自私,无法为妈妈做点什么……妈妈一个人到美国,叫我如何担心?爸爸不在了,她到美国去,会不会有事?”
婷担心她妈妈会与李教授一样,怕她妈妈会出事,终日惶恐,伤心不已。
终于在第五天时,婷接到她妈妈的电话:“婷,妈在这里很好,可以安安静静地与你爸爸一起,尽管你不认这个爸爸,但他事实就是你爸爸。你爸爸这里有许多生意,我要帮他打理。他在这里一个人住一个大房子,很空荡,有了我,你爸爸不会寂寞了。他早说过要我到美国来,我不能不完成你爸爸最后一个心愿。妈妈二十多年了,等的也是他。相爱的人在一起,是最美好的事情。你与河就留在广州吧,不用挂念我。我会经常打电话回家的……”
婷只听着,一边抽泣一边点头。最后她叫起来:“妈,你苦了一辈子,我要永远陪着你,我不能没有你呀,你叫我如何忍心让你一个人在美国度过那漫长而又寂寞的晚年呢……妈,我要过去陪你……我不能太自私……”
相依为命的两母女怎么可能就这样分开呢?刘老板的伟大是默默承受二十多年的煎熬来成全女儿,最后也成全了自己。她为了自己的爱,在女儿找到自己的归宿后离开。但刘老板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爱已经在最初就结束了,现在所谓的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份了。她在二十多年前的爱中迷失,在二十多年后的爱的同样迷失。
婷抱着我痛哭,“我们好不容易才熬过来,妈妈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呀?”
我无言。
我心痛。
我无奈。
婷不能没有与她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妈妈,也不能没有我。但她妈妈可以为她牺牲了一切,婷最后始终也会为了她妈妈而放弃自己的一切。
我的一种预感,婷要离开我,为了她的妈妈。
或者婷会把她妈妈再次接回广州来。
但这时婷的心很乱,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婷,你到美国去吧,去找你的妈妈……”我说完这句话时,眼泪已经滴在婷的脸上了。
“河……”婷抱着我久久不说话,只流泪。
******
春天已经来了,广州的春天来得特别早。
婷在初冬的时候到了美国,说好春天就会回来的。
于是春天因为有等待而变得更加美丽。
春天是新的开始,过去的都已经在去年的冬天时终结了。
宝的事就是在去年的冬天终结的。
就在婷走后不久,泰国大使馆打电话给我,说一个被人贩到泰国从事色情行业的中国女子,因为不堪凌辱而跳楼自尽,临死前给了大使馆工作人员我的电话……
宝最后还是想到我,一个曾经爱我爱得那么深的女人,最后的一刻,她会想到什么呢?
去年的冬天,是广州有史以来最冷的冬天,是干冷的,还经常三更半夜刮北风,让我常常在半夜中醒来。
我接到电话的那天,独自站在风中,看到被北风吹落的行道树的叶子到处乱飞,街道行人特别少。
伫立在街头,三三两两的人从身边经过,才发现自己也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才发现没有不可离开的人,没有不能过去的从前,没有无法结束的故事。因为我们都是红尘中一个匆匆的过客,一路走来,身边的一切一路离去,有的尽是路边的风景与过眼的烟云。
我一个人伫立在街头,仿佛也看到有一个人也独自伫立在街头。
在寒风之中,那人是那么孤独,抱着一个孩子,好像要等待谁的归来一样,风把他雕成一块望夫石……
许多事情我无法知道了,我也想逐渐把它们遗忘,如果做得到的话。
冬天除了给人留下寒冷之外,还会留下等待。也许冬天留下的等待,在春天真的会像花一样绽放。
这个时候,婷那里是不是也是春天了?大概她那儿的春天都来得比较迟吧?因为婷说春天会回来的,回来与我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她说她一定说服她妈妈,让她妈妈与她一起回来。
春天是等待的季节,也是怀念的季节。
我想到了去年的人来,想到敏,想到君,想到宝……
我已经无法知道敏到哪里了,君与宝已经到了无法让人找得到的地方,而我,还一直在广州。
君的坟也是在广州,雅俐忽然说要看看君,那个苦命的女孩子。
由雅俐开车,我们一路向君的坟所在的山头驶去。
敏临走前交待雅俐,叫雅俐料理一下君的事,她自己无法面对这一切。
“敏不说她要去哪里吗?”我问雅俐。
“没有。她也许想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吧,我们当然要尊重她的决定了。还有呀,婷有没有说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
“我猜她们可能不回来了。”
“为什么?”
“凭直觉啰。”
“但直觉告诉我她们一定会回来的。”
“河,你别忘记女人的直觉要比男人的直觉更直觉!”
“是吗?”
“就算她们真的回来了,说不定也不来找你了。”
“不可能吧?”
“世事难料。自从你的出现,婷的家里发生了多少事,把你也夹在当中了。我理解刘姐,可能她会认为你找其他的女人会更合适一点。”
“……”
“你想想,婷那么爱你,但更爱她妈妈。这是二十多年来积累的感情,哪能丢得下呀?”
“婷的妈妈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自然要比任何人都高,这很正常。”
雅俐笑笑,“等她们回来后,一切都会明白的。”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如果她们不回来呢?你会怎么办呀?”
“如果她们不回来,我能怎么办呢?”
“你也可以到美国去找她们呀?”
“我找不到。婷走时说会回来的,她没给我地址。她也是靠她妈妈用电话来告诉她方向。人海茫茫,我能到哪去找呀?”
“我说你就是笨,你怎么不与婷一起去呀?”
“婷找妈妈心切,而且家里一座这么大的别墅,两辆车,这些要有人看,并且她说去去就回来,不管她妈妈会不会与她一起,她不会把我丢下的。”
“你真够幸福的了,有婷对你那么好。真羡慕你!但愿你们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吧,我祝福你们!”
“谢谢!”
我们终于到了那个小山头。雅俐带着我找到了君的坟。
“你看,有人送花了。”雅俐远远就看见了。
我们走近时,但见一篮雪白的花放在君的坟前。
“是樱花,我在日本时见过了。挺新鲜的,那人应该刚走不久。”雅俐说。
“会是谁呢?广州怎么可能有樱花了?”我想了想,忽然与雅俐二人同时叫起来:“是敏!”
雅俐说:“这分明是日本的樱花,敏刚来过了。真巧,敏会不会回来广州了呢?之前敏一定是到了日本去了。”
“应该是。她曾经说过喜欢樱花,想到日本看樱花。”
我们四下看了看,哪里有敏的踪影?也许是碰巧吧?
雅俐笑了笑,“呵呵,还是见不到人。也好,相信敏会年年来看君的,她就这么一个妹妹。经后只要守在这里,便可以见到敏了。”
我笑笑。敏回来了,不管她是不是来了就走,起码是回来了。婷呢?婷会在什么时候回来?
雅俐又笑我了,“河,知道敏回来看君,你是不是想起婷了?在想婷什么时候回来?”
我点头,“这是当然的的。”
雅俐轻轻叹了一口气,“哎!真搞不弄你与婷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明明都爱着对方,却不在一起。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广州,这不正如我与我以前的老公一样?哈哈,真是好笑。”
******
春天快过去了,广州的天气热了起来。但婷还没有回来。
我在想着婷临走时对我说的话,给我的带着泪花的笑容,还有临走时的深情的吻。
等待是美妙的,因为会有自己魂牵梦萦的最爱的人出现,哪怕等的时间再长,那也是一种快乐的企盼。不知道什么叫望穿秋水,我总是在微笑地盼望着婷的回来。
我拿起婷的照片静静地看着,我还会弹着婷喜欢听的钢琴曲,每次弹钢琴时,感觉婷就坐在我的身旁静静地听着一样。
晚上想着婷的名字慢慢入眠,早上醒来时总希望能看到婷甜甜的睡熟的洁白的脸,然后轻轻地亲一下。
我安排好我的等待,每天让等待变得美妙,每天的笑容都是那么灿烂。每一天早上开始,我便认定婷今天一定会回来的,于是我的脸上还是那么灿烂,因为春天慢慢已经过去了,也就是婷正在回来。
就在今年春天最后一天里,这一天我心情特别好。我换了当初婷最喜欢的衬衣,把房子布置得更加漂亮。我是想让婷一回来,马上一个惊喜。
我的手机终于响了,我惊喜交集,猛地接听。一个甜美的声音、久违的声音、略带陌生的最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河,我是婷……”
2007年5月23日凌晨3:00 于新塘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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