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回过神儿来,按照性感大叔的指示,我向右侧走,果然没走几十米,就看到了我住的青年
旅社,大大的白色字体Ostello Venezia印在一楼和二楼之间,肯定不会错过。海风吹在身上,又觉得冷了,再加
上有些小激动,我快步地小跑进去。青年旅社的门小小的,我差点儿就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一对学生模样的小情侣
,连忙致歉。他俩乐呵呵地看着我,侧身让开,做出了请我先入的手势。恭敬不如从命,我先跨进门,再给他们解
释,“太冷了,真的太冷了!”
他俩还是一脸的笑意,看我冷得缩手缩脚的熊样,男孩子很体贴地问女朋友,“你要不去换件暖和点儿的外套
?”
女孩子穿了一件套头衫,也看了看我的熊样,“好的!”先回答了她的男朋友,又对我微微一笑,“谢谢你,
”再用手一指,“接待处在那儿!”然后如同奔跑的小鹿般轻盈地跑上楼梯。
我用微笑跟那个男生告辞。去到接待处,递上自己的预订单和护照,一个看上去也像学生模样的女生非常熟练
地完成了登记工作,先询问我是否有贵重的物品需要保存,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递给我一张小纸条,告诉
我住的楼层、房间和床号。感谢了她,我迫不及待地奔上三楼。青年旅社里倒不冷,但可能我一路上给寒风冷雨冻
透了,身体一下子暖和不起来,还是要立即多穿几层衣衫为好。
还没进我的房间,就听到青年旅社里面欢乐热烈
的吵闹声,进入一看,大概得有十一、二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男生和一女生正在一张床上跟摔跤似地打斗,其
他的人显然各有支持的对象,喜笑颜开地加油助威。打斗的和助威的都很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现。这场景
要重现在国内,估计会被众多父母重重地责骂,就算再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了,但哪能如此肢体触碰暧昧地扭
打在床上!?
我看了看床号,我的床正好在最里面靠近窗户的地方,而他们把过道堵住了,没法过去,又不好意思打断他们
,只好在门口耐心地等着。
一个眼神很干净而又一脸大胡子的小伙子首先留意到了我,连忙招呼正在打斗的两个人停下来,又指挥着围观
者给我让开路。我一路说着感谢从人群中穿过。
我一穿过,打斗又继续进行,那份青春的喜悦似乎也感染了我,有种雀跃的快乐。
我环视了一下房间,8张铁质的上下床,我的床位在窗户旁边的上床。房间里的设施很简单,但考虑到威尼斯
昂贵的消费以及这所青年旅社的位置和价格,还能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原本想等他们走了再加衣服,但看那阵势,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止的,也就不管了,况且他们也没人会看我。
脱下外套,从背包里翻出三件相对较厚的T恤和长袖衫,一层层套上,再穿上外套,立即就觉得暖和了许多。把相
机、钱包和护照等放进小挎包里,把大背包扔上我的床,还没回过头,便听到房间里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转身
一看,原来姑娘打斗获胜了。一脸绯红,头发披散着,衣衫半敞着,露出了半个胸脯也不管,只管欢喜地挥舞着拳
头,被她摁倒在床上的小伙子看身板挺壮实的,估计因为怜香惜玉而手下留情了。
可能刚才招呼着大伙让我过来的小伙子是他们的头头,看见我在那儿观望着他们的打闹,向我走过来,“对不
起,对不起,我们太吵闹了!”
“没关系,”我赶紧回答,青春要是不飞扬喧嚣且不可惜。
他微笑着问我,“你从哪儿来?”
“中国,”我好像很自然地说得很骄傲,“去过吗?”
“没有,”他摇摇头,“当然以后一定会去的,我们从美国来,”他用手指指大伙,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美
式英语的口音很重。
“你去过美国吗?”他反问我。
“没有,”我耸耸肩,“一直没有机会,不过将来会去的,因为有亲戚和朋友移民去了美国。”
“Oh, I see!”他点点头,“美国来自中国的移民很多!”
那个获胜的野姑娘已经过来了,仍旧半裸着胸脯,很欢喜地插入了我们的谈话,“我姐姐去过中国,爬了长城
,吃了北京烤鸭。她还去了上海,说上海跟纽约一样,很国际化的大都市!”
她的话语肯定是一种赞扬,但我听起来却觉得有丝悲哀,跟好些中国人以为伦敦还天天大雾、出门必须带把伞
,满大街的绅士和淑女,或者去法国就只有巴黎的艾菲尔铁塔、罗浮宫、香榭里舍大道重要,而且个个法国男人都
是优雅、性感的情圣,或者去美国就是纽约、旧金山、洛杉矶等几个大城市一样,中国的形象也已经被模板化了。
“很好啊,欢迎你们今后到中国来看看!”虽然这样的话语更多出于礼仪,但我的邀请是很真诚的。国与国、
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往往都是因为彼此的不够了解。如同亲戚之间,不走动,有血脉也是陌生人,而陌生人,走动
多了,彼此了解、尊敬和喜欢,反倒有可能亲如一家。
刚才被摁倒在床上的小伙子也已经起身,成了其它伙伴嘲弄的对象。小伙子高高的、壮壮的、帅帅的,典型的
All American Guys。看他粗壮的胳膊,毫无疑问,刚才只是嬉戏没用真功夫,要不然野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在
嘲弄的起哄言语中,听到有人叫他娘娘腔,可能他们这样彼此笑骂惯了,也不生气,小伙子只是突然冲野姑娘嚷了
句,“Fucking bitch, that’s why you don’t have a boyfriend…”话没说完,他自己先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
起来。
大伙的爆笑声中,野姑娘正要冲上去,给众人拦住了,她显然也不生气,尽管动手动脚地似乎拉开了架势要再
痛扁那个小伙子一顿,但同时又笑得花枝招展、满脸红霞。
我也跟着乐了,真的是肆无忌惮的青春和快乐。
大胡子的小伙子看我背着包的样子,肯定已经猜出了我要出去的打算,拉其他人让开路,“玩得开心!”又马
上补了一句,“小心钱包和护照,小偷很多!”
如果不是初到威尼斯,心里急着去一睹梦寐已久的那些景点,我其实很愿意坐下来跟他们随意聊天,不过既然
已经身在威尼斯了,还是海对面的威尼斯主岛更吸引我。挥手跟他们告别,“一会儿见!”
虽然已经加了三件T恤和长袖衫,但一出青年旅社的门,还是觉得冷,看样子薄薄的长袖衫抵御不住地中海的
冷雨凄风。其实心里有点儿打退堂鼓,在考虑要不要回青年旅社去,等明天再去威尼斯的主城区,但又觉得,既然
已经来到威尼斯,在这儿一共就三天时间,还是应该立即去。如同人生苦短,聚散无常,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愈发狂
风暴雨、惊涛汹涌呢?而今天错过的,也许今生就此别过,所以还是去吧,在生命时空交织的脉络中,走下一步结
果变幻未知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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